浅水溪流

尘舟同人《忆前尘》4

“明年的真颜部,又会多不少娃娃了呢。”

高扬的歌声合着人们的笑声,几乎给人一种整个草原皆被这欢笑声充斥的错觉。

白舟月正坐在帐子旁看着那些载歌载舞的人们傻笑,一句低声的呢喃穿过那歌声飘入她的耳中。

转过头看了看身旁的人,他的目光仍是在盯着那些跳舞的人看,可给人的感觉却好似在看很远的地方,远到跨越了时间,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低声的感慨。

她又将视线转了回去,看着那些拉着手跳舞的人们,实在是想不明白这话的含义。

虽然他只是自言自语,但她听的很真切,从语调来说确实是感慨无疑,这十多天来她也弄清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真颜部,青阳大君自幼是在真颜部长大的,这是众所周知的事。

当年真颜部被青阳的铁骑踏平,几千人被俘为奴,而当时帕苏尔家族的小儿子阿苏勒·帕苏尔,放着好好的世子不做在奴隶堆里做起了奴隶王,尽管他已经尽了全力护着,可也依旧改变不了奴隶任人欺辱的命运,直到他坐上这个大君这个位置后废除了奴隶制度,这些人才能够重返真颜部重建家园。

他对这里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,看到今日这般热闹温馨的场景有许多感慨不足为奇,她想不明白的是,光是看这些人跳舞怎么就能看出来明年会有多孩子呢?

在听了吕归尘的那句话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,但思索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头绪,苦思无果,最后也只得放弃了走舍近求远的这条路,直接开口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明年会有很多娃娃的?”

听到这句问话后吕归尘总算是收回了视线,故作神秘的看着她笑了笑: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?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之一,在草原上啊嫁娶不像东陆那般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成年的男男女女只要在月圆之夜围着篝火唱歌跳舞,唱着唱着要是看对眼了,第二天男子就把打来的野雁之类的东西挂人姑娘的帐帘外,若是收下了这亲事也就成了。”

说到这儿他凑近了一点,然后抬手给她指了指远处几对唱歌的男女:“你看那几个,都绕着唱了十来圈了还不换人,明天怕是天不亮猎物就得挂上去了。”

她顺着吕归尘指的方向看了去,成功在那围着篝火唱歌的人群中找到了那几个转着圈跳舞的男女,确如他所言,这几对男女一直都没有再和旁人跳过。

她虽读过数不尽的书籍,对九州大陆的风俗都略知一二,可北陆这嫁娶的习俗她还真是第一次听闻,跳舞看对眼了就给人家的帐子上挂猎物,这到真是新奇的很。

不由得站起身来向着热闹的人群走去,原是想要瞧清楚些,只是才迈出一步喉咙便忽觉一阵腥甜,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天旋地转,眼前的场景在瞬间被猩红的血色所笼罩,又迅速化做了黑色的烟雾,将她的力气全部抽离。

“小舟!”

吕归尘这声惊慌的呼唤才刚刚落地,她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,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。

这样的情形这些天她经历过无数次,所以意识在梦中聚拢之时她并意外,只是很快她便发现这次却与之前的情况有所不同。

没有呼啸的寒风,四周十分的静谧。

略疑惑的向前走了几步,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阵钟声,是天启的钟声,与钟声一同而来的还有一束刺眼的光芒。

待那刺眼的强光褪去后,她才勉强睁开了双眼,入眼的场景却是又让她愣了愣。

藏书阁。

下意识的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,像过往的那许多年一般,向藏书阁内走去。

“今夜午时,会有人带你们离开。”

她的脚步因这声音而停了下来,寻着声音向走道望去,不出意外的在走道边看到了她自己,还有站于旁侧的百里缳。

这是姬野的军队还尚未抵达殇阳关时的情形。

“这么多年了,我原本以为,这会是阿煜做的第一个真正的梦呢。”百里缳垂着头低声说了这么一句,语气中满是伤感。

听出百里缳话中的所藏的含义,女帝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:“你从来都知道阿煜的梦不会有假的,否则也不会把那封信拿出来,不过我倒是很好奇,你为何会将那封信交于我?你明明有很多选择,将那封信交于百里宁卿,或是任何一个反对我的世家,不管从哪方面来分析,将那封信交于我对你来说风险都是最大的。”

“不,对我来说,将它交于你我所冒的风险才是最小的。”百里缳轻轻摇了摇头,否认了女帝的话。

女帝皱了皱眉,越发不明白这话何意了:“你就这般确信,我不会在看到那封信后,不会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吗?”

听到这句后百里缳苦笑了一声:“我不是信你,我是信青阳世子,吕归尘。

最开始见到的他时候,羽然和我说这青阳人不应该和看起来和牛一样壮吗?怎么这世子反倒是娇滴滴的,看起来比小姑娘还清秀不说,跟个瓷娃娃一样动不动就吐血。

每个见过他的人,最初的印象都是和羽然一样,那病恹恹的模样用虚弱不堪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,后来我才知道那其实只是个表象,他不仅不弱,还是一个内心无比坚韧的大英雄。

幼时我的母亲曾对我说过,这世上最有力量的不是上佳的兵刃,也不是魁梧的身躯,更不是权利与金钱,而是一颗重情重义的心,它就如同水,可以柔弱的没有丝毫的攻击性,只知悲天悯人用娇弱的身躯滋润万物,却也可以像铁甲一样坚硬。

青阳世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一个善良的悲悯天下众生的人,就像是水一样可以柔软到被任何容器所容纳,但同时,也总会让人忘记,忘记最柔软的水在寒冬会变成最坚硬的寒冰。

这样的人是真正的英雄,只可惜下唐的两个郡主都是睁眼瞎。

我相信以世子的为人,就算我父亲对他做过那样的事,如果有一天我们落到他的手里他也绝不会为难我姐弟二人。

我更加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,能被那样的英雄所看中的人,一定是和他一样的人。”

女帝听完这些后略有些失神,最后也只是轻叹了一声,将手中的木盒递到了百里缳手中:“走吧。”

百里缳向后退了几步,对着女帝恭敬的行了跪拜的大礼,而后便快速的离开了藏书阁。

女帝依旧站在那里,站在当日吕归尘烧掉卷轴的位置,眺望着这偌大的皇城。

她向前走了几步,看着望着远处出神的自己,一时有些记不起来她当时是在想什么了。

在想什么呢?

藏书阁的修建虽远不及太清宫高,但因所处位置地势开阔,从这儿望出去也是能看很远的,她当时看着这萧索的皇城,心中所想的是什么?

一番沉思过后,她终于忆起了那时所想的是何事,在忆起当日所思后下意识的向后侧的书架看了去,却是被那书架上的物品惊得踉跄退了一步。

卷轴,是当日吕归尘烧掉的那个卷轴。

这卷轴被烧掉后,曾完好无损的在藏书阁中又出现过一次,也就是那次,他们通过卷轴中的图纸找到了读书地的藏金,再之后……

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惊骇压了下去,再次睁开眼睛时站于她身侧的女帝已经不见了踪影,她身着的衣物也从蛮族服饰变成了沉重的帝服,好似从始至终站在这儿的一直就只有她一人。

她看着身上的华服冷笑了一声,快步走过去将那卷轴拿了起来,却没有急着打开,而是看向了藏书阁的拐角处。

“雷碧城先生,还不打算现身吗?”

“哈哈哈哈哈哈哈”洪亮的笑声和诡异的乌鸦叫声在寂静的藏书阁中不断回荡,那披头散发的老者从拐角处的阴影中走出,笑得很是慈祥。

“不愧是大胤女帝啊,竟能一眼看穿老夫所在何位,如此聪慧之人,若是就此陨落,当真是遗憾之至,陛下,可”

“遗憾?”没等雷碧城说完,她就向前走了一步凑近了些,看着那一脸慈悲的人有些好笑的发问:“你又想说你是天神派来救朕的吗?雷碧城先生,你可是忘了方才你还夸朕聪慧呢,怎地一转眼又搬出了哄骗白凌波的那套说词?”

“陛下何出此言?之前虽有诸多误解,可碧城从未做过伤害陛下的事。”

“呵!”她偏头嗤笑了一声,抖了下衣袖将架子上的一本书取了下来。

她望着手中的那本书很是惋惜的叹了一声:“神力之强大不可想象,只可惜,这人间终究是属于凡世,而非神属。

天驱在几百年前失去了与北辰之神的联系,失去了神力,可人人都说苍云古齿剑的前任剑主幽长吉见过启示之君,神难道就没有赐予他一些什么吗?纵然他最终身死下唐,可死在下唐的,怕也不仅是一个天驱大宗主吧?

当年辰月派去下唐迎接神使的人全数同幽长吉一起消失了对吗?没有神使的血液,辰月,也不过是一群故弄玄虚的巫师。

让朕来猜猜,如今的辰月拥有神力的只有你吧?而这神赐的力量,是会用完的。

你所拥有的神力已所剩不多,却又找不到神使,或者说,因为幽长吉当年的所为,这世间已再无真正拥有沟通天地传递神力之能的神使,所以你想到了天拓海峡另一边的瀚北,想到了青铜之血,那盘鞑天神赐于帕苏尔家族的武神血液。

你想要用青铜之血来作为媒介,想用强行制造一个神使出来,想要通过青铜之血连通天神,但这件事不同于其他,那媒介必须得是心甘情愿才行,所以你从东陆去到了瀚北,又从天启追到了殇阳关,明知阿苏勒是天驱的大宗主明知他站在辰月的对立面,却仍旧用你所剩不多的神力救了他一次又一次。

你的目的,一直都是流淌在他血脉中的青铜之血,你用了许多办法将他引至天启,用人性的黑暗包裹他,让他愤怒让他悲切,最后甚至将他身边亲人朋友全部剔除,却依旧无法让他臣服。

在被魂印武器杀了这几次之后,你所拥有的神力已所剩无几,如今的你以无计可施,最后你想到了一个人,曾搅乱你所设之局的人,这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,朕猜的可对?

可笑的是,号称是星辰使者的辰月,号称是拥有神力的你,拥有神力的你,用了这么多的手段做了这么多的事,可最终能帮助你的,仍旧是你们最瞧不起的人心。

你总是打着神使的旗号,像救世主一样出现言之凿凿说是要救危难之中的人于毁灭,让绝望之中的人看不透眼前的光芒是地狱之火,没人看到过隐藏在阴暗处的恶魔,所以他们前赴后继像是扑火的飞蛾一般,满怀期望的奔向死亡。

他们真的信了你能拯救他们,可事实上,你不仅不是救世主,反而是在利用这些人来救你。

雷碧城先生,朕倒真是好奇,若知这本书会成为你百密一疏的破绽,你是否还会让先帝将这本书放入藏书阁。”

说罢,她将手中的那本书重重的扔在了地上。

这藏书阁中所收录的万卷书册她读过成百上千次,每一册所记载的内容全都烂熟于心,在听说了苍云古齿剑出世的消息后,她还将所有于天驱有关的野史全部又翻了一遍,包括有关辰月的,可这本书她却从未见过。

这本书是在阿苏勒来了天启以后,确切的说是那卷轴被烧了之后才出现的,里面所记载的全都是关于辰月的故事,当时情况混乱她来不及细想,可今日梦回旧地,再看到这本书时,却是将那些她所忽略的细节全都在瞬间串联了起来,让一切都豁然开朗了。

当年雷碧城将这本书送到她的眼前,为的就是让她相信青阳世子吕归尘已成了一个不会疼不会累,只知杀人的傀儡,好为利用她推出最后一把助力,将阿苏勒彻底的变做恶魔,只不过那次他的计划失败了。

他没有料到那个只知道纸上谈兵,视哥哥为生命的小舟公主,会有选择不顾一切去拯救恶魔的胆量,而现在,他又要用她来胁迫阿苏勒向他妥协,踏入真正的地狱,当真是好算计!

随着她的这番言论落地,雷碧城是终于收了那伪善的笑容,转而变成了一种轻蔑,对世人的蔑视:“女帝之名倒确非虚号,当真有过人之处。

你所推测可算分毫不差,只是终究还是太过单纯了些,你既然知晓老夫一直是在利用人心,那就更该明白,人心是最难以控制的,但却是最容易把握的。

飞蛾扑火,是明知粉身碎骨!却仍旧执迷不悟的一拥而上。

就算能洞悉一切,你也拦不住憧憬火光的飞蛾,人性如此,怎能怪得他人?”

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,言外之意是在说她拦不住冲向火光的飞蛾,更拦不住心甘情愿走进陷进的阿苏勒,可她却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。

将卷轴中泛黄的纸卷拿了出来,却仍旧没有展开。

当年被阿苏勒烧掉的那张纸上到底记录着什么,其实他们都不知道,而后来又出现在藏书阁的那个卷轴中所放置的,就是一个随时能将所有人都炸的粉身碎骨火药桶。

是那张纸让他们发现了藏金处,发现了读书地的孩子们其实都是死士,而后哥哥孤注一掷痛下杀手,百官被屠,离军攻城,皇城内满是尸山血海,而这一切祸乱的导火索就是这个小小的卷轴。

利用人心来打人心,这号称神使的辰月分明就是披着神者外衣的恶鬼!她不知道这次的卷轴中所放的是什么,也不想知道,像这种装着魔鬼的卷轴,她永远都不会再打开了。

转身将手中的纸卷递进了一旁的火烛之中,看着那逐渐化为灰烬的纸张她略松了一口气:“只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,世子他终归不是一个会为一人而杀万人的人。相信先生也听到了方才缳郡主所言,朕与世子是同样的人,朕可以为他而死,却绝不会让万人,因而他失去生的机会,于他亦然。”

语毕便快速的向廊边奔了去,纵身一跃,在当年青阳世子将那纸卷丢下去的位置,将她自己丢了出去,彻底终结了这虚幻的一切。

 
 
 
 
 
 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再次申明,没看过原著,剧里留白的地方全靠我胡编,一直觉得雷碧城不断复活又一直追着吕归尘这事没缘由,所以填了下空,不喜勿喷,谢谢

评论(5)

热度(106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